Mr Sunshine

我们都是意志的奴隶

爱与生的苦恼《爱与生的苦恼》这本书是叔本华的选辑,安排的九篇短文虽然相对独立,但都是围绕着人生、爱欲与生死这一主题。为什么我们活着这么痛苦?为什么我们会有如此强烈的爱欲?为什么我们如此惧怕死亡?这些都是每一个严肃对待生命思考生命的人所会遇到的问题。而在这本书中你会发现叔本华早已敏锐地将这些疑惑和苦恼暴露出来,并用意志的理论诠释了一套完整的世界观和人生观。很多人说叔本华是一个悲观主义者,因为在他看来,人的一生是悲惨的,而且这种悲惨还会在其他的个体上无限地延续下去。而我在读完这本书之后却有一种释然,知悉这种悲惨这种痛苦的根源之后的释然。
叔本华的论述方式很有意思,在他的文章里你看不到严密的逻辑推理,却有着无比丰富而广阔的素材:历史、文艺、宗教、自然现象、生活经验……抛开叔本华的观点,单看行文你都会不得不感慨:这位大叔真有文化!不过我并不接受这种纯粹浪漫主义的论述方式,由于缺乏逻辑的演绎,他的很多观点都有检验,说服力并不强。可能是专业思维习惯影响吧,我更欣赏的是严谨的演绎加上几个浅显的例子这种说理方式。因为类似的原因,我也不是很能接受咱们老祖宗比如庄子那种气势磅礴的行文。当然我也承认,不是什么都能用逻辑来解释的。
在理解叔本华对这些问题的阐述之前,需要先了解叔本华所说的意志。意志 是世界的内在和根本,我们看到的世界其实质是意志的表象。意志直接客体化为事物的理念(也就是柏拉图所说的理念),叔本华称之为 种族 ; 并由此间接地表现为事物的现象(柏拉图所说的影子),叔本华称之为 个体。意志是一种原始的求生本能,它没有终止只有无尽的要求,以使得自身无限地生存。意志超脱于时间,永无生灭。

一、性爱的哲理
恋爱实质上是希望产生新个体的生存意志,它是求生意志的核心,也是求生意志在个体上最完全的表现最明确的形态。这使得性欲成为人类最激烈的一种情欲。这种种族求生意志要远较个体意志强烈,它只关注种族的延续,而并不关心个体的幸福。事实上,个体正是受到意志的控制和折磨,沦为延续种族意志的工具。
有过恋爱经历的人都有这样的经验:在恋爱中,人往往很容易失去本来面目。在热恋中你会变得敏感,会对爱人有无穷无尽的要求和欲望。性欲会让你觉得与心爱之人结合必可得到无限幸福,如果得不到,即感生命的空虚乏味。恋爱的人真的都是疯子。那些殉情的人就是由于种族意志压倒了个人意志,前者得不到满足也不愿在后者下苟活。
在这种求生意志的本能的驱动和支配下,人很容易失去原有的理智。恋爱会让你忽视爱人的不足,情人眼里出西施;也可以让你因为爱慕得不到回应而产生爱恨交织的心理,让你报复性地对恋人冷淡,甚至以对方痛苦为乐。恋爱会使人误以为本来只对种族有价值的事情对个人也有利。素不知,在种族目的达成之后这种幻想随即消失无踪,回想过去除了性满足外其实一无所获。
叔本华对包办婚姻的解释也挺有意思。他认为由激情结合的夫妇,彼此可能有很多不和谐之处;而家长安排的以实利为目的的婚姻是为当事人幸福着想,但却是违背种族的。家长包办婚姻确实是为子女考虑,子女对此也确实十分反感。
最后叔本华总结说,求生意志是种族意志的内在本质,是人类意识的核心,存在于个体之中,即使个体死亡仍得以保存。使个体从痛苦世界解脱只能通过否定意志一途,也即佛教的涅槃。而恋爱则通过生殖将这种痛苦延续下去。

二、漫谈男性性倒错
这章讲男同,叔本华的歧视过于严重,看得我直摇头。他认为男同是种族中残缺和衰弱的个体,他们产生同性恋倾向是由于造化为预防他们的繁衍危害种族而采取的一种间接手段。

三、谈禁欲
前面说过,求生意志关注种族的延续,而并不关心个体的幸福。只有洞察这一个体化原理的人,才能看到世间的一切苦恼,不为生存所桎梏。他们能认识全体并把握本质,不像被利己心所束缚的人只看到自己的幸与不幸。他们对求生意志的现象和这个世界的苦恼产生厌恶,开始否定求生意志。否定求生意志的第一步就是不追求性欲的满足,通过禁欲超越个人生存,进而否定意志的肯定。因为肉体是意志的表现,必会促使意志产生新的活动。为了避免欲望再度煽动意志,我们就需要不断虐待意志:不做想做的事,强迫自己做不想做的事。默认命运所决定的痛苦亦可达到意志的否定。通过某种惨痛的教训,在濒临绝望之际倏然返回自我的人,亦可以认清自己和世界,进而改变自己的所有本质。
一旦达到否定意志的人,必须倾其全力保持这种成果,或寄托于禁欲,或过严苛的生活。彻底否定求生意志的人,虽然外表看既无快乐也无生趣,但心灵则是一片清澄,充满宁静和喜悦。这一点颇有佛教修得正果的意味。
纵观历史,那些名垂青史的人只是“世界的征服者”,他们和他们的历史不过是在说明和肯定无数个体的求生意志,到头来终归枉然。而真正伟大和重要的,是“世界的客服者”,才是真正的圣贤。唯有世界的客服者才能表现意志的自由,因而其言行显得与世格格不入。
基督教主张以最纯粹的爱心及基于自由意志的完全禁欲,来消灭自己的意志。印度人的道德观则完全否定对自己的爱,让人去爱并帮助别人和所有的生物。若想成为真正的圣者,还需抛弃肉欲,与世隔绝和苦行,最后通过自杀基于自由意志死亡。佛教和吠檀多教派都有类似的思想。

四、论女人
叔本华和女同胞们也过不去。他认为女人天生不适于从事精神或肉体上的重大工作,无法承当“人生的债务”,因而造物者特别安排一些苦难的事以求补偿,如分娩、照顾子女、服从丈夫等等。

五、生命的理念
这章谈的是意志与性欲的话题,与第一章有很多交集。
种族超出时间的理念,是一切存在的本质,通过它才能认识个体,谈论存在。意志客观化之后,表现出来的仍是种族意识。个体的生命只不过是借自于种族,一切生命力都是种族力量的迸发。所有个体追求的要事,都与种族有密切关系。
除了性欲其他器官或作用只是直接服务于个体而非种族,因此为了维持种族,性欲冲动常常把其他一切事物搁置一旁。生殖行为是不受认识影响的,是求生意志的集体表现,这一点上人与动物并无区别。

六、素质与遗传
叔本华认为意志是人类的本质,它表现为人的性格、道德;智慧居于其次,它只是附属物。智慧不断地更新和发生变化,给予世代相传的意志新的世界观,让意志表现出新的面貌。这一章用了很大篇幅以各种生活体验、史实、作品来说明:意志遗传自父亲,智慧得自母亲。如果来自父母的素质不能协调,人的性格就会有不调和不稳定的现象。若要改善人类,只能以生殖的方法达成目的,叔本华也是肯定优生优育的。
当然意志的遗传并不是绝对的。骨肉手足之间性格截然相反不乏其例,这是意志在表现它真正的自由。作为物自体本身我们无由去理解这意志的本来面目。

七、人生的空虚与烦恼

1、生命的本质就是苦恼

意志就像重力一样,永远无法获得最后的满足,永无尽期地持续下去。看看我们周围的植物,它们也是重复着开花结种的过程,彼此相互竞争。意志无法称心如意就会产生苦恼,而欲望的满足即为意志达成目的。但世上并没有永恒的满足,我们的努力永无最终目标,苦恼也永无休止。
意志现象越完全,智力越发达,感觉痛苦的程度就越高。意志现象在人类身上达到极点,而天才的人便有最多的苦恼。
一切生命的本质就是苦恼,这是意志内在本质的命运。

2、人生就是欲望和成就之间的不断流转

人类是求生意志最完全的客观化,彻头彻尾是欲求的化身,为了满足推陈出新的苛求而充满忧虑。大多数人为这种生存而不断战斗着,但他们知道即使用尽手段和努力,也在一步步逼近最终的死亡。但如果没有欲望也并不快乐,如若穷困和苦恼稍止,则倦怠也将立刻随之而来,生存本身成为负担,它带给人的祸害和痛苦不亚于贫穷和饥饿。
人生就是欲望和成就之间的不断流转,愿望是痛苦的,而成就和满足令人生腻。所谓的幸福的生活其实就是愿望和痛苦相继产生的状态。如果我们能完全摆脱它们,立于漠不关心的旁观地位,这才是“最纯粹的欢悦”——只有智慧卓越、感受敏锐的人才能有这样的体验。
所以不论如何,痛苦总是无法避免的。痛苦以各种形式在生命各个阶段出现,包括倦怠。一个人若能理解痛苦无可避免,消灭一个痛苦会引入另一个痛苦的道理,他就能获得斯多葛派的恬淡平静,不再为本身的幸福惦念了。
每个人身上固有的痛苦分量是一定的,这个观点很有意思,在生活经验中也能找到许多事实的印证。想象中的大不幸一旦降临实际上并不是那么可怕,而没有大苦恼时一点小烦恼也会使人痛苦不堪。类似的,获得长期所急切等待的幸福后,在刚来到的那一瞬间之后,亦不会感到有何特别的愉快欣慰。所以大部分的苦恼和幸福亦与认识力相同,都是主观的,先天决定的。我们往往只看到痛苦缘于某种外在条件,以为一旦消除必可获得最大的满足,其实这是妄想。由于认识力不足,我们还不时从外界寻找痛苦的原因,孜孜不倦地追求一个接一个的愿望。如果我们能认识到苦恼是生存的本质,带着几分忧郁的气质,对小苦恼小欣喜则可生出蔑视之心。
过度的欢喜和强烈的痛苦经常会在同一个人身上发生,因为两者都以极活泼的精神为前提,都是对未来的主观预想。因此一个人只有看透事物的整体性,才可从痛苦或妄想挣脱出来,获得坚实的平静。

3、消极的幸福和积极的痛苦

我们从未珍视过现在所拥有的幸福或利益,而仅视之为理所当然的事情,这乃是因为它们仅以抑制痛苦来消极地满足我们。当我们失去它时,才渐渐觉出它们的价值,这就是因为缺乏、困苦能积极地直接传达给我们。所以我们回想困苦的过往或目睹他人的痛苦,能促使自己享受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这是一种“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身上”的自私立场。
艺术也证实了幸福的消极。戏剧中一旦主角达到目标便草草收场,因为继续下去就会发现原来主角原以为无比幸福灿烂的目标是那么稀松平常。诗歌中的自然美虽然是纯粹的幸福,前后都没有苦恼,但它只是人生的一个季节。音乐的旋律经常离开基音,最后又复归于基音,基音是意志满足的表现,持续太长就显得单调,相当于倦怠。
意志的一般现象以至最完全的现象——人类的生命和努力充分显现了幸福的永不满足和意志努力的无目的。人生有三种极端:第一是强烈的感情和意欲,如历史上的伟大人物;第二是纯粹的认识和理念的把握,亦即天才的生活;第三是意志和认识皆昏睡的状态,大多数人终其一生过着空虚而愚蠢的生活。

4、人在苦恼中的挣扎

若从人生经验中体会人生的苦恼本质,会远离哲学本质的普遍性立场。只有以先天性的方法和完全冷静的哲学态度,才能免于疑虑,但通常还是从后天方面较易获得确证:人间是偶然和迷惑的世界。所有的传记都是一部苦难史。一个有思虑而正直的人,当他濒死时一定不希望再度生于此世,反而宁愿选择完全的虚无。
面对生命的痛苦,短促的人生倒是一种幸运。因为人生的烦恼实在是让人绝望:人们常常掩盖苦恼,炫耀富有;越缺乏满足,越希望别人认为他是幸福的人。操纵人烦恼的是人格的本身,是难以克服的客观化意志,任何力量都不能从意志现象产生的苦恼中解放意志。甘于尝受灾难的贤者是因为他们的求生意志已告断绝。乐观主义者的空谈是卑劣的见解,是对人类难以名状的苦恼的嘲弄。

5、人生除了痛苦之外一无所有

我们应从人生连续的迷惘和觉醒的交迭中产生一种信念:没有任何事物值得我们奋斗,一切都是空无,这个世界终必归于破灭,人生是一宗得不偿失的交易。我们从时间流逝中了解到万物也即意志的所有客体的空虚和无常。
我们总是受到愿望的欺蒙,事实上一切的努力和欲望皆为迷误。痛苦才是积极的,我们只有对痛苦才有所感觉;而平安无事时则毫无所觉。我们生存的所谓幸福,是指我们一般所未觉察到的事情,最不能感觉到的事情,也就是最幸福的事情。若满足的时间太长,所带来的则是如何排遣或如何满足其他虚荣心的问题。享乐愈增,则相对增加了对痛苦的感受性。
人类所遭遇的灾祸的最大根源在于人类本身的嫉妒心,“人便是吃人的狼”。死亡反倒是苦恼人生的慰藉。这样看起来,世界似乎不宜存在,但世界本身无法解释是否为自身的利益而存在的命题。世界存在的理由并没有明显的根据,它只是由物自体盲目的求生意志以现象的形式表现。
生存让我们得不偿失。与其说人类的生命是一种赠物,莫若说是一种负债契约。我们要把人类的生存当做是一种惩罚、一种赎罪的行为,这样才能正确地观察世相。新约在这点与之契合。
上苍赋予我们存续的条件并不完备,这个世界是“可能有的世界之最坏者”。这个世界就是烦恼痛苦的生物互相吞食以图苟延残喘的场所,到了人类这种痛苦达到最高峰,生活中除了悲剧和闹剧一无所有,即使世界万物多么井井有条也无济于事。(休谟的观点)而乐观主义其实就是世界真正的创造者——求生意志的自我陶醉。把苦恼和死亡当做人生的目的才是正当的。(伏尔泰的观点)乐观主义是对人类灾难的蒙蔽和嘲弄。
最后表扬了伏尔泰、拜伦和他类似的思想,还不忘批了下卢梭、莱布尼茨的乐观主义。同时在历代伟人和民族传统习俗中列举了许多反乐观主义的证据,他们都看出这个世界的悲惨事实。

八、求生意志的肯定
个体可抑制冲动,改变意志方向,消灭意志,获得个体生存的安乐,但这极为罕见。一般习见的是,最强烈的冲动也即性欲一旦达成,必定联结着新生命的诞生,随之而来的便是无数的负荷和困苦。求生意志的肯定造成了新个体的产生也即我们的生存,让我们相继承受生命所有的烦恼。肯定求生意志最纯粹的表现就在于互相爱慕的男女眼神中,这种幻想把我们诱进人生的冲动,使得苦恼接踵而来。
这种意志所肯定、造成人类原因的生殖行为是可憎的。人类对生殖行为所产生的羞耻之念也波及到性器官。由此看出,不独行为,人类的身体也属于意志现象,是它的客观化。
世界的空间时间和多样的形态无非是意志的现象,而意志的焦点则是生殖行为,这种行为就是世界之内在本质的最明显表现。性欲的满足是意志的焦点和最高表现。
只有人类才有避免求生意志的肯定的反省能力。动物只有现在的意识,人类有现在、过去和未来的概念,但还未能了解它们的真义。然而,否定意志通常只是穿着神话的外衣,表现于意识而已——意志并未具备可达致较高度客观化的证据,盖因此时已是意志到达其转机的时候了。(这句不理解)

九、谈死亡

1、我们没必要恐惧死亡

我们实在没有理由恐惧死亡。试想,你的生前有无限的时间,死后亦有无限的时间,生前死后并无差别。既然我们从不惧怕生前的“无”,为什么要对死后的“无”感到恐惧呢?更何况现在的生活并不美好,人的一生都充满苦难。而我们的意识在生命结束即告停止,而没有意识也就没有灾祸可言。再者,寿终正寝的死亡并不痛苦,人在临时的刹那是安详的。所以,运用经验和理智,我们并不畏惧死亡,事实上非存在胜于存在。退一步说,个体如果能无限延伸,人反而会感到过分单调而腻烦。
那为什么我们潜意识里还是那么畏惧死亡呢?那是因为我们对死亡的恐惧来自于求生意志,它将本身与现象视为同一,误以为死亡是自己的终结,因而全力抵抗。
婆罗门教和佛教认为一切生灭与认识的本体无关,这比起西方的人从无到有的解释要高明得多。因为既然没有“生”,“死”又从何谈起?

2、我们的真正本质是不灭的

虽然我们看到许许多多的个体生生死死,但是种族本身并不受影响。自然对个体生命漠不关心,因为他们虽毁灭仍可安全回到自然怀抱,这种破灭丝毫不影响其本质。
物质是物自体(意志)的直接反映,以时间不灭性的姿态再现意志真正的永恒性。虽然看起来有机物生死无常,无机物却长久存续,但这种不断生灭只是相对的,绝不会波及事物的根底,只是我们的智慧有限看不出本质而已。我们只有直接从自然的理解所产生的信念才能理解深刻的事物本质,免除死亡的恐惧。
试想,现在家里养的猫,和三百年前祖辈养的猫有什么本质区别?已消失的和代之而起的生命,事实上本质完全相同。昆虫的秋死春生和人类的就寝起床一样,个体死亡之于种族就像是睡眠之于个人而已,个体的生灭并不影响事物 / 种族发展的本质。
我们的智慧是为理解动机而生,而不是为了理解事物的本质。由于受到时间的限制,我们并不能理解我们的本质永存于超越时间的“现在”中。
从理智上看,死亡这种经验性的“无”也并不是绝对性的“无”。比如双亲的性质传承到了子女身上。

3、理念(种族)的永恒性表现于个体的有限性之中

如果我们能观察人类的全盘经过,我们将看到出生和死亡只是种族的不间断摆动,两者轮流交替,而不是陆续从“无”产生新个体,然后归之于“无”。柏拉图看出理念(种族)才是真正的存在,死去的个体都是它的影子。物自体只有和时间结合,才能显示出来它的无关乎生灭。时间其实是永恒性的影像。
造化加诸个体只是尽量节约(器官退化,衰老),而加诸种族则是大量浪费(强大的繁殖能力)。客观的种族表现着不灭,但其主观只是生物的自我意识而已。一切客观性的东西(即外在的存续)不外是主观性(即内在)的不灭表现。主观性是本质,客观性是现象。

4、没有生也就没有死

出生的概念其实本质上已包含了死亡。我们只要不认为本身是起源,就会了解自己是不灭的。婆罗门教和佛教也有类似的观点。
试想,在我们“实存”的过去,既已经过无限的时间,发生无限的变化,在我们的背后,亦横亘着无限的时间,以此推测,我们不能不说,我们实是生存于所有的时间中——过去,现在和未来。因为,若“时间”的力量能引导我们的“实存”走向破灭,我们应早已破灭。

5、死去的只是个人意识,意志不灭

我们必须分清个人意识和意志,才能不介意死亡问题。我们所知的自己,只有表现于外在直观中的个体性而已。如果对此了解透彻的话,反而会对这副臭皮囊付之以冷笑,甚至舍弃。这和佛学中破处我执的教导吻合。
人生如梦,当人的全部组织消灭时,梦醒了,人还存在着。个人意识随着死亡而终止,意识所以热爱永恒生命是因为对自我的执着或对世界的怜悯。对世界的怜悯的人虽然很多出发点是希望在死后获得尊敬,但是正是这种做法才使得人类的仁爱精神得以传承。
“停止”、“永存”等概念是以时间为前提才能通用的概念,而时间只是一种认识形式,因此这些概念无关事物的本质。一切经验的认识和卷入生灭的物体都只是现象而已,它们并非物自体。人类一切形上的、不灭的、永恒的东西皆存在于意志之中。对生存的本质(意志)而言,种族的不灭,即为个体不灭的象征,个体与种族之间并无任何区别,表象世界的法则并不能应用于物自体(意志)世界。

6、意志为个体的表象所迷惑

前面已经说明,我们对死亡的恐惧来自于没有认识力的盲目的意志。意志之所以恐惧死亡,是因为在肉体看来,意志是表现于个体的现象。有机体也就是我们的肉体,可以解释为意志与智慧的结合。虽然智慧处于意志的对立和旁观者地位,但是智慧认识的只是某段时间之中的片段的经验的意志,它并不能理解意志的本质。

7、死亡的意义

死亡就是意志挣脱原有的羁绊和重获自由的时候,它使得意志获得新的智慧和意识。我们的智慧因受时间形式的限制,并不能了解物自体的问题,因而宗教只能用“轮回”来解释,其实应该是再生更为恰当。轮回的信仰存在于世界各个角落,是基于人类自然的信念而产生。
意志在个体损失后将继续存在与其他个体,因而善良的人“自他”区别最小,也不会把“他人”当作绝对非我的人。